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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坪

放学的时候,赤裸的日头和平乏的水泥地交相辉映,人头和自行车在人头和自行车的泥潭中一挪寸进。为了不要因为找不到自己的自行车而让同学久等,我急步走在自行车与灌木丛间的水泥墩子上。灌木丛矮下去成为草坪之后,我踩上草坪,抄近路开始找车。脚下的草丛焦黄卷曲,仿佛死神的足尖轻轻点过,又仿佛草们本来就从太阳的火海中长成。是人们踩就的焦黄,包括我,包括这个因为它的已经焦黄而心安理得的我。

已经厌倦了“小草在哭泣”这样矫情的话。在珠海的时候,午睡的女生们时常被产生巨大噪音的割草机吵醒,割草机肆虐之时,又何曾聆听小草的哭泣?这美好的字眼背后,不过是那些受命种植和维护草坪的人们的劳动,而那些人们,只不过是受命在水泥与水泥的夹缝之间维系一片不禁踩的绿色,如此无趣的事实。切近的绿色里,没有一丝绿色。

彻底厌倦了这些攒攒的人头。每一个人头都需要抢粥,每一个人头都攫取和排泄,每一个人头都要有人生、尊严以及自由。如何得以。

更厌倦了无限膨胀的自己,厌倦了如此急迫焦躁的自己,厌倦了不是自己却又是自己的自己。

厌倦是一种累,一种无法消失的累。然而下一瞬间,就会在外物里饮得能量。依然如此生机勃勃地,浇灭世界上其他地方的生机。

这种悲哀,我始终无法摆脱。

宋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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